正把程怀珠折回来得梅花往瓷瓶插,轻轻摆在花几上。
“这梅花儿开得好,便以此为题吧。”
“是”
薛贵妃亲自磨墨,两人纷纷下笔。
一盏茶后,同时停笔。
薛贵妃将两幅梅图放在一起,皇帝笑问:“如何?”
薛婵敛衣福身:“陛下梅骨清绝,臣女叹服。”
薛贵妃无奈道:“她年纪轻轻,怎能与陛下相较,陛下可胜之不武啊。”
“贵妃此言差矣,她也就年纪小。若肯下功夫精进画技,假以时日,赶超薛承淮也未可知啊。”
皇帝心情大悦,笑道:“你进宫,贵妃高兴。如今比画,朕也高兴。说吧,想要什么?”
薛婵低头不语,思索片刻伏地跪拜。
“臣女十分欣赏周拂,不知能否向陛下讨得《春郊行乐图》,观之临摹?”
贵妃微微皱眉,程怀珠大惊,皇帝淡了笑意,声色也冷下来:“向朕讨画,你胆子很大啊。”
薛婵拜伏下去,额头磕在冰冷砖上,随即直身垂首。
“臣女不敢触怒天威,只是求画若渴,日夜难寐。听父亲说陛下擅画,臣女不过仰慕天子。”
承明阁内一片静默,皇帝锐利的目光落在仍旧跪地的薛婵身上,刺得她整个人微微颤抖。
良久,皇帝忽地笑出声,打趣薛贵妃:“她容貌并不肖似你,脾性倒似呢。”
薛贵妃笑道:“陛下之意,是愿意割爱了?”
“朕可以将这幅画赐予,只是朕的爱物不是你想讨就要给的。”皇帝先是同意,又把语气一转,“这样吧,明日早你往芳春馆与待诏们一同作画。届时,能不能得到此画,就看你能耐几何了。”
他又严肃了一些,问薛婵。
“如何,敢应吗?”
薛婵暗暗吸了口气,直直应下:“臣女敢应。”
皇帝又忽地笑了,幽幽道:“贵妃亲眷不多,你可莫要辱没了她颜面。”
薛婵心一惊,立刻伏地而拜:“不敢。”
薛贵妃淡淡凝眉,虽然不大高兴,却也没说什么。
皇帝挑眉:“罢了,今日就到此为止吧。也别跪着了,寒冬地冷。这好不容易才养好病,若是病了贵妃又要伤心。
“朕可见不得贵妃的眼泪。”他神情柔和起来,拉起薛贵妃的手,往外走去,“时候不早,都歇息去吧。”
“恭送陛下”
待到皇帝与薛贵妃出了承明阁,薛婵才松坐在椅上。
程怀珠直接瘫软,靠在窗下小几呼气。
“吓死我了,我身上都出汗了。”
薛婵摸出丝帕擦了擦手,她又何尝不是十分紧张,紧紧掐着手心。
程怀珠坐起来:“你胆子也太大了,怎么敢一口应下与陛下比画?”
输也不是,赢也不是。
薛婵平复跳动的心:“从前在家里听父亲说,陛下极擅画梅,可称一绝。在天子面前,输赢,是最不重要的,又不是真的比画技。”
程怀珠叉腰:“这就算了,你居然向陛下讨画。你知道陛下甚爱周拂吗?”
薛婵捏捏她的肩:“好啦,这不都结束了吗?”
“结束?”程怀珠哼了一声,“这下子等着你的可不止陛下,还有那些待诏们呢。”
薛婵却不在乎这个,有些难受压抑。
薛贵妃在宫中这么多年,嬉笑怒骂,一喜一嗔。荣辱恩宠,生死祸福,皆在这一人的喜怒哀乐里。
金玉锦绣堆叠,青琐丹樨为囚。
是否,依旧孤独。
没有人回答,只有轩窗雪落,殿香红梅瘦。
雪下了不知多久,第二日早起时已经停了。
皇帝一大早就着身边人请薛婵往芳春馆,故而她很早出门,却迟迟未归。
薛贵妃一边忙着几日后的冬至宫宴,一边听随去之人时不时传回的消息。
然而打听消息的人是傍晚才回来的,只是宫娥前脚进殿还没开口,外头就传话说汪叙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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