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半年内,你要回来。”崔王妃点头,宇文霁前往栖州,留在丕州的崔王妃,便每日都会接到政军两方面的公文,留守于此的宇文将军,每日都会前来请安。图穆部前来侍奉的女子们,来得反而更频繁了。
崔王妃很明白外部的局势,她对权力的掌控,依旧需要依托于她的丈夫或者儿子,一旦他们发生了不妥,崔王妃就会落下来。至于娘家——崔王妃坚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,王皇后的下场,也是她正确的佐证,王皇后正是信任娘家的“最佳”下场。
她只能稳住半年,甚至半年都险。
不等宇文霁回答,崔王妃抓住了他的手,道:“把大王的头带回来就好了,其他的找个地方埋了,做个记号,日后让子孙再去取就好。别做傻事!你回来我们才能活!”
“嗯!”
崔王妃抓得越来越紧,指甲盖甚至抠进了宇文霁的皮肉。
她知道该说的已经说完了,该就此闭口,可她还想说,她想让大趾将大王完完整整带回来,又想让大趾别去,就在家里守着他们的一亩三分地。
可前者是增加大趾的负担,后者是不可能的。他不去接,丕州众人即便知道朝廷心怀恶意,也要与他背了心的,朝廷若弄个人将大王的棺椁送回,又封此人为刺史,那可真说不好如今尚且对大趾亲亲热热的将军们,会是怎么个态度。
大趾再勇猛,他也是人,人力有穷尽。而一旦有人取了丕州,平王一脉都活不了。背主之人自然要赶紧杀了前主人,新来者也彻底剔除前主的痕迹。
“大趾!大趾!”崔王妃哭了出来,她拽着宇文霁,额头抵在宇文霁的手背上,“你要好好的呀,一定要好好的呀。你要记得,大王离开就是为了让你好好的!你一定要记得!若你超过半年未曾回来,除非是素合或寒雅去给你送信,其他人的消息你都不要信,赶快跑!跑得越远越好!”
那时,丕州一定已经落入旁人之手。
“母亲……母亲,我会的,一定会的。”
临走前,宇文霁单独见了木茄。木茄本以为宇文霁是为了向他详细询问岐阳的情况的,谁知道,宇文霁问他:“季敛,我可到何处去寻你的家人?”
“!”木茄大惊,瞬间跪倒匍匐在地,哀泣道,“主公!主公!”
宇文霁是可以不问的,虽然距赵匕回岐阳不过一年的事件,但木茄并不看好家人的生死。宇文霁问了,若回来时依旧杳无消息,反有可能让木茄心生恨意。
可他问了,这彻彻底底是出于对木茄的善意……木茄也彻底归心。
和熊爹带着十几个仆人,两辆马车的寒酸不同。宇文霁点齐了八百悍卒,皆一人三马,另有二十多辆马车,除粮草辎重外,尚且配有各类仆人匠人,实际队伍人数有一千两百多人。
使者的队伍可怜兮兮地被夹在浩浩荡荡,一身重孝的丕州兵马中间。
孙频:“……”
他日日难眠,双眼青黑,日日落发。
他一边觉得宇文大趾不过一小子,八百人又如何?再如何威风赫赫,进了岐阳,又能翻出个什么风浪?岐阳的禁军再不济事,如今也超八万人,埋也能把这千把人埋死。
另一边又满脑子“大事不好”,即便入睡也是岐阳血流遍地的场景,他还在丕州的时候,便常常夜惊,如今在车队里,更是彻底睡不着了。他有一位门客道:“丕州军煞气太重,惊了主公魂魄。”
孙频深以为然,但这也没法子,
偏出发第四日,宇文霁进了孙频的马车。
他如今是一件小皮甲,外罩麻衣,未戴盔,依旧散发,额头上扎着一根白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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