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缩在角落里,难以置信问:“你要给母后吃这个?”
纪茴枝唇角勾起,故意抬起陶瓷罐往他眼前凑了凑,“是啊,这是我让尹邦千辛万苦寻来的稀罕物,京中会做这个的可不多,皇后娘娘肯定喜欢吃。”
贺流景没忍住,抬手捂住口鼻,“拿远点。”
纪茴枝眼睛一转,把陶瓷罐掀开一条缝,“怎么了?这味道闻着不香吗?”
马车内的味道一瞬间变得浓郁,酸中带臭的味道蔓延开。
贺流景屏住呼吸,望着纪茴枝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,嗤了一声,放下手,故作淡定道:“这味道闻习惯了也还好。”
“喔,那你多闻闻。”纪茴枝把罐口掀得更大,“我也觉得味道不错。”
呛鼻的味道喷涌而出,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浓郁,迅速挤占了每一丝新鲜空气。
纪茴枝硬撑了一会儿,没忍住,侧过头干呕了一声。
贺流景也没忍住,再次抬手紧紧捂住了口鼻。
“……”
纪茴枝把陶瓷罐盖紧了。
贺流景悠悠冷笑,但没敢多吭一个字。
纪茴枝把陶瓷罐放远了一些,决定停止互相伤害。
两人偃旗息鼓,可这股味道刁钻的很,在马车里久久不散,纪茴枝觉得自己身上的衣衫都要腌出味了。
贺流景也没忍住,鼻翼间仍充斥着那股味道,让人把车帘掀开透气。
贺流景和纪茴枝面面相觑,又默默避开视线,觉得脸皮有些燥,不约而同的反省刚才的幼稚行为。
他们心里默默下定决心。
以后互相伤害这种事还是能不做就不要做了!
于是,下马车的时候,他们默契的决定忘记刚才的行为,对马车里发生的一切闭口不提,一个又变成了端方持重的皇子模样,一个又拿好了病美人的娇弱剧本,一起走进了皇宫。
“你确定这个东西能吃?”分开前,贺流景还是忍不住担忧问道。
“当然能吃!你若不信,下朝来吃!”
“……”贺流景毫不犹豫的婉拒。
两人在路口分开,一个去上朝一个去了梧华殿。
瓷罐密封好,王皇后没闻到那股酸臭的味道,见纪茴枝拿了新鲜吃食进宫,感到很好奇,赶紧让人拿去小厨房处理。
梧华殿的小厨房距离正殿不远,纪茴枝亲自跑了一趟,跟厨娘大概讲了一下她想要的味道,让厨娘把这些酸笋做成酸笋煮粉,听说王皇后喜欢吃鸭肉,又让厨娘做了份酸笋焖鸭脚,然后才回去陪王皇后聊天。
王皇后提起落水的事还心有余悸,不过她至今都觉得那只是一场意外,觉得自己是运气不好。
纪茴枝看着她天真无邪的模样,竟然觉得有一丝羡慕,庆德帝和贺流景都把她保护的太好,这样的人生哪怕是一场骗局,恐怕也有许多人抢着过。
当酸笋第一缕味道飘散过来,梧华殿里的人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,全都不约而同的想——这东西真的能吃吗?
王皇后也忍不住微微蹙起秀眉,迟疑的看了一眼窗外。
下了朝,庆德帝把贺流景留下,谈完公事,带着贺流景往梧华殿去。
“这几日你母后没什么胃口,咱们父子俩去陪她用饭,你记得劝她多吃点。”
贺流景道:“今日母后召了枝枝进宫……枝枝还带了一样新鲜的吃食,准备给母后尝尝。”
“那正好。”庆德帝笑呵呵道:“咱们也跟着尝尝。”
贺流景欲言又止。
……他不想尝啊!
当坐在桌前,酸臭的味道扑面而来,贺流景觉得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。
想逃也逃不开。
酸笋米粉咕咚沸腾着被端上桌,嫩白的米粉配着黄绿的酸笋,色泽清新,如果不是散发出的味道太古怪,其实看起来还是十分诱人的。
庆德帝和王皇后望着砂锅里的食物,同时露出了费解的神色。
这就是纪茴枝从宫外带来的美食?
宫外的人日子过得这样苦吗?
兢兢业业了数十年,自认为干得不错的庆德帝,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。
难道百姓过得很苦,所以不得不吃这种又酸又臭的东西?!
纪茴枝看到宫女盛进碗里的米粉,兴冲冲的嗅了嗅味道,满怀期待道:“陛下和娘娘尝尝喜不喜欢?”
庆德帝和王皇后很想让她先吃,但他们不动筷子,纪茴枝也没法吃。
王皇后犹豫着,不确定问:“百姓真的喜欢吃这个?”
纪茴枝点头,“南边很多人家都会腌制这样的酸笋呢。”
庆德帝深吸一口气,凭借着一股勇气,毅然决然的拿起了筷子。
百姓吃得!他也吃得!
庆德帝闭着眼睛一口咬了下去,片刻后,缓慢睁开眼睛。
米粉嫩滑,酸笋酥脆,热腾腾的吃进肚子里,竟然有一种鲜香的爽口感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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