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白梦真出场时出了漏子,她不安的神情与错乱的步伐根本不符合女子春日出游的情境,于是蒋班主紧急换了奏乐。
这段奏乐的名字叫《夜雾锁深林》,配的是女主角出逃的戏份。
蒋班主心情忐忑地在旁边看着,好在白梦真只是慌,不是失了智,奏乐一换,她立刻明白了班主的安排,于是唱戏也顺势换了,她还随机应变改了一小段,让整段唱词更符合眼下的情景。
而她慌乱不安的模样,也恰恰与此时的情境相合,立刻就让观众明白了她眼下如惊弓之鸟般的处境。
台下,郝姥姥一家抢到了一个后排靠中间的位置,这个位置看得最清楚。这主人公一出来,她就被吸引住了。
她怎么踉踉跄跄慌慌张张的?哦,原来是正在被追杀啊!
再仔细听,她唱得婉转低回,还有些颤音,唉,是怕得都要哭了吧,可怜的孩子。
接着慢慢看下去,她就被主人公那白瓷一样皮肤,柳枝一样的身段吸引了,从她的唱词里,郝姥姥了解到这是一个无辜姑娘被山妖掳走的故事,心里升起了愤慨,因为当初他们一家,就是在投奔亲戚的路上被掳走卖为奴隶的。
“天杀的山妖,还敢称山神,我呸!玷污神仙的名声!”郝姥姥看得入了迷,不禁唾骂起妖怪来。
跟郝姥姥一样入迷的观众还有许多许多,谷内没什么娱乐,看戏对他们来说就是新鲜事,有些从未看过戏的人都呆住了。
天,世上竟有这种事?姑娘好可怜,山妖好可恶……
“娘,她的衣裳真好看我,也要穿!”有个小女孩指着台上主人公的衣裳,满脸向往。
台上,虽然一开始有些不顺,但白梦真到底唱了很多年的戏,功底还在,开始渐入佳境。等唱到山妖出场,她即将被擒住时,一个东西忽然从台下飞了上来,砸在她的裙角上,又落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。
白梦真面色煞白,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又在她眼前翻涌,她身体僵硬,视线却不禁落在声音的源头。
是一枚铜钱,咕噜噜在地上转了几圈,最后停在她的鞋面前。
是赏钱,不是石头臭鸡蛋。
白梦真眼神僵硬一瞬,她木头人似的忘了规矩,朝着台下瞥去一眼。
台下,一张张脸正抬头看过来,有男有女,有老有少,有人满脸兴奋,有人双眼痴迷,有人露出赞叹,有人还在鼓掌……
没有人低头与同伴说话,没有人中途离场,更没有人露出不屑鄙夷之色……仿佛她不是一个过了气的戏子,仿佛她又回到了曾经风头无两的日子。
白梦真呆了一呆,这时铜锣敲响,好大一声!将她浑噩的三魂七魄又震回体内,也将那些锁住她的迷雾震得溃散无形,露出柳暗花明的好风光来。
对面的“山怪”正在桀桀大笑,白梦真挥出手中马鞭,打得那“山怪”踉跄后退,仿佛也打倒了笼罩在她心头的那道阴影……
咚的一声!乐师的奏乐乱了一拍,仿佛惊堂木,将殿内群臣从方才那种歌功颂德其乐融融的幻梦中震醒过来。
群臣静寂一瞬,都从迟一悬的那句“绵薄之力”听出了不好的苗头。
眼见太子一言不发,丞相只得道:“真人所言极是,若是能出力,我等自然义不容辞,只是国库空虚,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!”
这话说得漂亮,但意思很明显,就是要迟一悬包揽一切了。反正这位真人素来菩萨心肠,他连上万人牲奴隶都养了,肯定也不在乎他们这些人多吃几口。
迟一悬脸上仍带着笑,“无妨,我是个大善人,既然能开这个口,就必定是你们能做到的。你们想必也知道灵脉修复有多难,想要修复凤城灵脉,得耗费不少灵力,我虽愿意帮这个忙,但我朝歌子民还要指望我,只好委屈你们多帮些忙了。”
群臣忙道应该。
迟一悬道:“第一条,立法废除所有奴籍,从今日起,东莱国境内不允许有奴隶,不允许有人牲。”
话音落下,太子裴显玉惊讶地看向他,群臣也面露讶异,心想这还真是个大善人。
“怎么?有难处?”
座上真人耐心垂问,座下群臣在犹豫片刻后纷纷摇头,相比起一些奴隶,能让修为增长的灵脉才是重中之重。
殊不知眼前这位“菩萨”的用意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。
第二更
“那么第二条, 我希望在座诸位都能出把力,比方捐些财物出来。”
咕咚一声,有人咽了咽唾沫, 丞相面色也不自然了,但还是拱手道:“真人所言极是, 似修复灵脉这样大事,我等自然要竭尽全力。我身为丞相, 以身作则, 愿捐出一百两白银。”
【哇!一百两, 还真是一笔巨款呢!】
命器在阴阳怪气,地下群臣则在争相表现,他们还挺讲究人情世故,下官捐的一定不会多过上官,于是在丞相之后, 一溜的九十几两八十几两,轮到最后, 竟然还有捐十两银子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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